柳美人知姚才人是聽進去自己的話了，謹慎地看了看四周道：“德妃娘娘雖育有大皇子，但大皇子長年臥病在床，日後長大了也是要纏綿病榻的，而德妃娘娘年紀也大了，想要自己再生一個也是難事，不如你……”

姚才人聞言，眼睛裏充滿了驚恐，但很快她就掩飾下來，只作迷茫地看著柳美人道：“可話雖如此，可是妹妹剛剛不是也說了這事得由皇上決定嗎？”

柳美人繼續勸說道：“可是如果皇上得知你和德妃娘娘投緣，也會多考慮一些將孩子養在德妃娘娘膝下。”

姚才人心裏大驚，但表面依舊作不安道：“妹妹所說並無道理，可是這一切都只是我們一廂情願，德妃娘娘心裏是怎麽想的，我們又如何能得知呢？”

“姐姐你就放心吧，這後宮裏誰都盼著膝下能多幾個皇子，誰還能將皇子往外推呢？”柳美人以為姚才人心動了，笑道。

姚才人緊緊擰著手中的帕子，臉色蒼白，勉強笑道：“妹妹言之有理……”

柳美人拍了拍姚才人的手道：“妹妹知道姐姐心裏不舍，但為了孩子的前程，姐姐還是盡早做出決定吧。”

“好……”姚才人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，低頭輕聲應道。

“姐姐能想通真是太好了。”柳美人臉上的笑越發真誠了，只可惜她看不到姚才人眼底的惶恐。

祁曜將太後送回壽康宮後，便去親自抱著樂兒與淺晴一同回了關雎宮。

“今夜之事，你別放在心裏，等過些日子朕親自為你補辦一次。”祁曜一手輕抱著熟睡的樂兒，一手牽著淺晴的手道。

淺晴輕搖頭道：“皇上不用費心，你也是知道臣妾並不看重這些形式，若是可以，臣妾寧願像以往那般，太後，皇上表哥還有哥哥幾人坐在一起，安安靜靜地吃一頓飯。”

“一晃十多年過去了，今年你也十八歲了。”祁曜看著淺晴輕笑道，頗有種我家女兒初長成的感慨。

想當年她剛進宮時不過五六歲，稚嫩可愛，日日跟在他身後軟糯地叫喊著，沒想到一轉眼，兩人的孩子都一歲多了。

如此想著，眸中的柔情更濃了些。

淺晴低頭一笑，輕挽祁曜的手臂，也輕笑道：“臣妾雖然長大了，但臣妾還是那個愛纏著皇上的晴兒，可是皇上卻不僅僅只有臣妾了……”

語調聽似輕快，但卻透著微末的惆悵，讓祁曜聽著有些悶悶的。

“晴兒，朕……”祁曜緊牽著淺晴的手，欲言又止道。

“皇上不用說，晴兒都明白。”淺晴為熟睡的樂兒整理了一下披風，隨後才擡眸，深情地看著祁曜道：“皇上是天下之主，不可能只有晴兒一個女人，但晴兒只盼在皇上心裏晴兒是特別，而不是後宮為你解乏的女人……”

祁曜將淺晴輕摟入懷中，輕嘆道：“這輩子是朕欠你的。”

淺晴依偎在祁曜懷裏，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，但眼底確實一片平靜的，自從來了這世界後，她從不曾奢望過祁曜的一生一世一雙人，除非某天她又掉入水裏腦子進水了。

“感情裏哪分誰虧欠誰？”笑了笑，依舊看著他道：“只是……今日晴兒生辰，皇上可有準備禮物？”

祁曜親了親淺晴的額頭：“你這小財迷，難道朕的陪伴還比不上一份小小的禮物嗎？”

淺晴眼睛轉了轉，目光落在樂兒身上：“臣妾自然不是那麽俗氣的人，只是臣妾如今是有女兒的人了，要開始為樂兒攢嫁妝了。”

“都多大的人了，還拿女兒當借口。”祁曜拗不過她，便小心翼翼地將樂兒交給身後的吉兒， 拉著淺晴的手道：“朕之前不是說過要帶你去秋獵嗎？不過因著你懷有身孕，所以沒能去成。”

淺晴聞言，雙眼不由得一亮：“皇上的意思是？”

祁曜見她的高興是打從心底裏的高興，點了點她的鼻子道：“對，朕今夜便帶你出去逛逛。”

“天啊！”淺晴心裏狂喜，一把抱住祁曜道：“謝謝皇上！皇上最好了！”

祁曜仔細地抱著她道：“小心吵著樂兒，走，先送樂兒回宮，換身衣服便出去。”

淺晴強忍激動地點了點頭：“好！”

兩人將樂兒抱回房間後，便馬上換了一身華服，又細細地叮囑了幾番照顧樂兒的人，才攜手而出。

待坐在馬車上，掀開車簾，涼涼的冷風撲在臉上，淺晴才有幾分真實感。

真是不可思議，她還以為她要老死在宮裏了，沒想到還能有出宮的一日，即使只是短短的一晚，她也知足了……

馬車咕嚕咕嚕地走著，平穩而快速地駛出了皇宮，因著臨近中秋佳節，所以京城裏的宵禁在這幾日裏也撤了下去，好讓百姓們能玩得安樂些。

剛出城門走了沒多遠，便看到了路邊的商鋪擺放著琳瑯滿目的商品，有貴重精細的，也有新奇古怪的，而人們大聲的吆喝也為這場面又添了幾分熱鬧。

“皇上你看！這夜市可真熱鬧！”不同於宮裏的端莊優雅，此時的淺晴越發像一個真正的十八歲少女，天真浪漫。

祁曜看著她眼中的艷羨，心裏不由得有些酸了酸，若不是為他，她又何至於被困後宮一輩子？

他還記得小時候每每出宮，她都是歡呼雀躍高興不已的，一如現在的模樣。

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髻，對上她興奮清澈的眸子：“下車走走吧。”

“好！”

街上的人摩肩接踵，熙熙囔囔好不熱鬧，為了保護祁曜和淺晴的安全，身穿便衣的侍衛們緊緊地分布在兩人周圍。

“這面具做得真是精致，表哥你說是嗎？”淺晴雙眼發光地四處看著。

凡是只要是淺晴看上的，祁曜都大手一揮全部買下來了，導致身後跟著的婢女太監們手上全是大包小包。

祁曜拿過淺晴手上的小白兔面具，只覺得做工一般，根本不能與宮裏匠人所做的相比，但看著淺晴的笑臉，祁曜還是很給面子地點了點頭：“不錯。”

“這個給表哥，我要小白兔。”淺晴又挑選了一會兒，終於將一個老虎面具塞到了祁曜的手裏。

“拿在手上把玩可以，但不能戴上。”祁曜看著周圍擁擠的人群，緊牽著淺晴的手道。

因這街上多數人都帶著面具，萬一被人潮沖散了，尋人的難度便大了許多。

淺晴知道祁曜的顧忌，很是乖巧地點頭：“好，晴兒都聽表哥的。”

“真乖。”祁曜見她如同小時候般可愛伶俐，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發頂。

淺晴暗地裏白了他一眼，但臉上還是一臉羞澀和依戀。

兩人離遠便聽到人們叫好的聲音，順著他們的視線一看，便看到了不遠處有動物表演雜技。

只見兩頭獅子被重重的鎖鏈鎖著脖子，在馴獸人的指示下做出翻滾跳躍等姿勢，看得一旁的百姓是拍手叫好。

“在這繁華地帶，若是動物受到驚嚇怎麽辦？”淺晴看著那兩頭強壯無比的獅子，隱隱有些擔憂。

祁曜拍了拍她的手道：“不怕，我們離遠了看。”

“好。”淺晴對這雜技團沒什麽興趣，更加不敢讓祁曜上前冒險，但是人們都堵在路上，他們根本擠不過去，只好一行人便站得遠遠地看。

而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，這雜技團的班主直接讓人推出了兩個火圈，對一旁的百姓笑道：“各位！剛剛那些不過是前戲，這重頭戲還在後頭呢，如果各位看過覺得好，那有錢的捧個錢場，沒錢的也捧個人場！”

“好！”百姓們一看到火圈便興奮起來，都大聲叫喊道：“快開始！”

馴獸人得了班主的指示，便開始對獅子們進行指令，只是不知為何，今日的獅子卻不如往日聽話，而是無視馴獸人的指令，懶洋洋地坐在地上，不為所動。

周圍的百姓有些不耐煩了，甚至有些開口催促。

“開始啊！你這獅子是不是不行啊？”

“就是，不行就別出來獻醜！”

“趕緊的！”

“大家稍安勿躁！這獅子們初入貴地，難免有些不適應的，請大家耐心等等！”班主和馴獸人見狀，臉上的笑都有些勉強了，越發心急地揮動著手裏的皮鞭，一下一下地打在獅子身上。

只是這皮鞭落在獅子們的身上，不僅沒有起到該有的作用，反而讓獅子們越發狂躁，不停地沖著人們怒吼起來。

看著獅子們陰森可怕的血盆大口，不少百姓都心裏慌慌的，但是看到獅子們脖子上如孩童手臂般粗的鐵鏈，稍稍安下心來。

淺晴皺了皺眉，小聲道：“表哥，不如我們先上客棧吧，我總覺得這獅子有點不對勁。”

幸好他們身後便是一客棧，不然人群擁擠，如果發生什麽禍事，真是無處可逃了。

“好。祁曜抿了抿薄唇，輕摟著淺晴的腰，便帶著人走進了客棧。

包間裏，從窗戶裏往外看，恰好看到了那雜技團，而那兩頭獅子仿佛比剛剛更暴躁了，不停撕扯著那鐵鏈。

“皇上……”淺晴看了看身邊的祁曜，不由自主地靠在他的胸膛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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